一直到三天後,博郁恆帶着溫若黎去試婚紗。
顧清笙站在距離他們最遠的地方,背對着不去看,試圖讓自己放空。
可店員的誇讚聲還是絲絲縷縷的傳進耳朵。
「這件婚紗真的好適合溫小姐您啊!」
「是啊,您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了,和博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!」
顧清笙不受控制的轉過身,卻在看到溫若黎身上的婚紗時,愣在了原地。
那身婚紗……分明是她曾經給自己設計的!
怔愣間,就聽博郁恆開了口:「這件婚紗是顧清笙設計的,我讓他們趕製出來送給你。」
「這樣,也算她出席了我們的婚禮。」
顧清笙整個人瞬間僵住。
儘管只剩一抹靈魂,她卻感覺自己似乎被空調的冷氣凍成了冰。
她的心又開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,那痛綿長而持久,如千萬隻螞蟻在不停啃噬。
比當初癌症發作的折磨更痛苦。
溫若黎撫摸着婚紗上的花綉,還是有些惋惜:「我更想她能來參加我們婚禮。」
博郁恆沒有接話。
…… 從婚紗店離開後,溫若黎帶着博郁恆去了靈山寺。
看着熟悉的香火寺廟,顧清笙感慨萬千。
溫若黎拉着博郁恆來到了賣祈福牌的沙彌面前:「我媽說了,靈山寺很靈的,夫妻過來祈福,就會一輩子恩愛,白頭偕老。
她和我爸當年也來過。」
博郁恆不信神佛,但看溫若黎心心念念,沒說什麼。
溫若黎拿着筆,在漆紅的祈福牌上,寫下她和博郁恆的名字。
博郁恆就在一旁的槐樹下等着。
沙彌看出他的不以為意,輕聲說:「心念為真,信則靈驗。」
博郁恆沒有理會,與他而言,這些不過是騙人的手段。
沙彌通達的眼眸若有似無的從顧清笙身上掃過,而後開口。
「三年前,曾有一個施主買下了那天所有的祈福木牌,跪在佛前寫了整整一天一夜,只為求那心上人,也能喜歡自己。」
聞言,溫若黎抬頭看來,驚嘆開口:「她得多喜歡那個人啊!
你還記得那女孩子叫什麼嗎?」
「想不起了。」
沙彌手指着博郁恆身後的那棵槐樹,「不過她的祈福牌都掛在了這棵樹上,施主一抬頭,就知道了。」
博郁恆下意識抬頭。
風吹過,木牌叮噹搖晃。
博郁恆也看清了木牌上的落款尾字——顧清笙第8章 身為故事中的主角,顧清笙仰頭望着滿枝丫的祈福木牌,無聲嘆了口氣。
溫若黎看着上面的名字,眼神晦暗陰狠,但又轉瞬即逝。
「顧清笙?
是我們認識的清笙嗎?
她什麼時候有了喜歡的人?
郁恆你知道嗎?」
顧清笙忍不住望向博郁恆,卻見他面無表情的沉默良久。
而後眼眸里浮現一抹譏諷:「不知道。」
溫若黎也點了點頭:「也是,說不準是同名同姓的人呢。」
「不過這個女孩子真的好痴情啊,那個被她喜歡的男孩子,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開心吧!」
博郁恆冷峭一笑:「應該只覺得可怕吧。」
「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,就求神拜佛。
如果再求而不得的話,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!」
顧清笙只感覺悶熱的風堵住了口鼻,讓她無法呼吸。
整個人像被丟進了大火中焚燒。
博郁恆轉身下山,顧清笙像一隻被線牽引着木偶,麻木的跟隨他離開。
出靈山寺的門時,她回頭看着那滿樹的祈福木牌,回想起自己當初一筆一划寫下名字時的那些希冀,期待。
真是傻的可笑,蠢得可憐。
顧清笙兀的生出一絲悔意—— 如果那年沒有遇到博郁恆該多好?
她這一場無望又卑微的愛,就不會有開始,也不會連死都還要被折磨,被踐踏。
1 回去的路上。
溫若黎見博郁恆情緒不對,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博家。
博郁恆剛進客廳,就被博父叫住。
他神色疲憊:「郁恆,我不管你願不願意,馬上,立刻去找清笙,把人帶回來。」
博郁恆神色一頓:「為什麼?」
顧清笙也疑惑的看過去。
博父按了按眉心:「你顧阿姨剛查出了乳腺癌,晚期,醫生說也就這半個月的事了。」
博郁恆一震。
顧清笙也慌了神,自從她爸走後,母親的身體就一直不好,但從沒生過什麼大病。
怎麼會這麼突然?!
她看向博郁恆,希望他能去看看母親,這樣自己也能跟着看一眼。
可博郁恆沒有。
他始終沉默。
博父見狀,氣極的站起身:「博郁恆你非得這麼倔嗎?
你就不怕他們母女真錯過了,清笙會恨你嗎?!」
「求而不得!」
博郁恆說完,就在博父詫異的目光下,快步走了出去。
一路飆車,最後他竟然開到了靈山寺。
顧清笙看着牌匾,不知道博郁恆為什麼要回來這兒。
博郁恆站在系滿了顧清笙名字的槐樹下,什麼也沒做,只是靜靜的看着。
直到太陽落山,直到靈山寺要閉門。
博郁恆收回目光往外走去。
就在這時,一陣風吹來,一個祈福木牌掉落在他腳前。
上面墨筆黑字並排寫着——博郁恆顧清笙 顧清笙也愣住了。
她不記得自己那天寫了多少個木牌,但寫着博郁恆和顧清笙的,只有這一個。
寫好後,被她系了死結,掛在了最高的枝頭,除了自己沒人能找到。
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,被博郁恆看見。
老天是覺得她被博郁恆貶低的還不夠嗎?
非要將她曾經做的蠢事,一件件都翻出來,被他嘲諷?!
就在顧清笙準備好了接受他更難聽的話語時。
博郁恆去俯身將木牌撿了起來。
他凝視着上面並列的名字,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,給顧清笙打去了電話。
第9章 空號?
博郁恆皺眉掛斷,重撥過去,還是一樣的結果。
顧清笙聽着電話里的機械女音,不由苦澀:「原來人死後,連號碼都會被取締……」 可惜她的蒼涼,博郁恆感受不到。
名城會所。
這是第一次博郁恆主動叫人出來玩兒。
大院里的朋友還忌憚着上次他的突然發火,都小心翼翼的。
直到博郁恆先開了口:「你們有誰和顧清笙有聯繫嗎?」
這話一出,在場的人都愣了。
他們面面相覷,最後有人開口:「博哥,你找她幹嘛啊?」
博郁恆無視心裏的異樣,冷漠出聲:「她媽病了。」
其他人瞭然,也鬆了口氣。
自打一年前開始博郁恆就不待見顧清笙,想也知道不會是他想見。
「博哥你想找她打個電話不就行了?
只要你在,她向來都是召之即來的!」
「就是!
要不是知道博哥你喜歡若黎,就憑她粘你那個勁兒,還以為你們倆有什麼呢!」
「你懂什麼!
博哥家裡什麼背景,她就是想抓住博哥飛上枝頭變鳳凰,整個就一撈女!」
顧清笙聽着這些,露出一個支離破碎的笑。
為了靠近博郁恆,她在其他人眼裡,竟成了這樣令人唾棄的存在。
還好,以後再也不會了。
「夠了。」
博郁恆將手中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。
「砰」的一聲,包廂霎時死寂。
他眉眼冷沉的掃視在場人:「所以你們能不能聯繫上顧清笙?」
眾人搖了搖頭。
博郁恆更加煩躁,直接起身離去。
博家。
1 博郁恆剛走進去,就看到管家拿着一疊紙過來:「少爺,這是您和溫小姐婚禮的賓客名單,您看看還有沒有要邀請的?」
顧清笙也終於恍然。
原來不知不覺,博郁恆和溫若黎的婚期已經臨近。
博郁恆掃了一眼,不知怎地問了句:「有顧清笙的嗎?」
聽到自己的名字,顧清笙有些不解,博郁恆你不是最厭惡自己嗎?
怎麼會想在婚禮那天看見她這張臉?
管家一愣,搖頭道:「沒有。
我們聯繫不上顧小姐。」
博郁恆眉心一擰:「顧阿姨那裡也聯繫不上嗎?」
「是。」
管家嘆了口氣,「老爺也在擔心,顧小姐會不會出什麼事。」
博郁恆沉默良久,冷嗤一聲,徑直上樓。
書房裡。
博郁恆握着手機,屏幕定格在通話記錄上。
他沉吟着,點開了微信界面,將顧清笙從黑名單里放出來。
他記得她的微信號是校園卡申請的。
「我允許你回來,只要你把感情藏好。」